她和我都是魔法少女

3 月 29 日

（续）

小圆没有洗澡。她单手吃蛋糕和水果罐头，从没有离开过电脑。她的课堂笔记原封不动地放在电脑旁边。但她知道一旦她赢得了这场游戏，她就有大把的时间赶上那些功课。

打了十几轮，小圆才知道游戏诀窍就是让几个公主与同一个暗影战斗，这样你就可以打败所有已出现的暗影同时不会让任何一位公主用尽月光。很简单，她所要做的就是掌握时机。

她打开一罐又一罐冰咖啡喝掉，这样可以熬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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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30 日

星期三

第二天早上，小圆发现她的脖子和肩膀酸痛厉害，头简直要炸开了；但比起这些，昨晚的糟糕成绩更让她后悔不已。

“小熊猫，我在想什么？” 她捏着熊猫毛茸茸的爪子呻吟道。从她喝了太多的咖啡因而晕眩的记忆中，把自己拖到床上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这又将把她引向何方？即使是对自由的承诺也无法在一夜之间将她变成某种超级游戏宅女。

小焰一开始就认为她是个宅女吗？还是说游戏技巧可以帮助她抵御神秘的孵化者？或者，这可能是另一种扭曲的操控策略，旨在让她在坐车回家之前充满虚假的希望，让她意识到她是多么笨拙和幼稚。

不知何故，虽然没有一个听起来令人愉快，但她仍无法相信最后一个是真的。

毕竟，小焰已经把信交给了她的父母。即使小圆试图欺骗她，小焰也没有发怒或给她惩罚。如果她一直认为小圆处于危险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好人。

除非她只是假装送信，一上楼就把纸扔了。

“但她看起来很诚实，” 小圆将额头靠在熊猫小姐的额头上，虚弱地说。至少对于诚实的相对价值来说。她没理由相信现在的冷静的小焰比她之前那个胆小自卑的眼镜女孩更不善于伪装。

她希望眼镜女孩的行为有一个现实性的根源，隐藏在那个冷漠外壳的某个地方；如果这个根源无法被引诱出来，小圆不知道还能求助于谁。

为缓解自己的肌肉酸痛，小圆从床上爬起来，尝试着她们在体育课开始时经常做的伸展运动：肩部拉伸、三角式拉伸……

她数了一下挂钟上的十五个 “滴答”，然后开始做腿部伸展运动。她的腿也有异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像她的上半身那样有着酸痛和抽筋的感觉。不是针刺，也不是她能形容的任何不适。要是她能在网上寻求帮助就好了，或者问妈妈。

小圆收拾好包括一件苹果绿的背心和一条黄色发带的新衣服，然后回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与其接受小焰的礼物，她还不如让小焰吞下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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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小焰在下来之前敲了敲门，走下楼梯。当她转过拐角时，小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手腕到肩膀，小焰的整条左袖都是一团糟。被撕碎的袖子边缘被烧焦成焦脆、卷曲的黑色，制服周围溅满了灰。她的皮肤虽没有被烧焦，但布满了尘土；就连她的盾牌上的错综复杂的凹槽中也积聚了一层烟灰。只有她手上的钻石形珠宝是干净的，镶嵌的黄金在其紫罗兰色的刻面深处闪闪发光。

“别担心，鹿目圆，” 她径直从小圆身边走过，朝衣柜走去，一叠干净的衣服搭在她干净的手臂，“我赢了。”

看到她的制服堆在上面，小圆松了一口气，但当小圆意识到下面有一层内衣时，她的脸变成了粉红色。“我可以把它们收起来！” 她结结巴巴地说。

小焰犹豫的样子看起来像你把视频暂停了一样，她最后把衣服放在床上。“如果你愿意。”

“信，” 小圆半倒在床上咕哝着，拼命拉着衣服。“我的父母，他们 ——？怎么 ——？”

“我把信放在他们的邮箱里就走了。” 小焰淡淡的说道。“我没有被发现，也没有回来看你父母是否收到。但我知道今天早上，你的朋友们已经收到了这封信。”

小圆打算忍住怒火，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如果小焰的胆量让她得到了仁美和沙耶香的消息，她几乎是感激不尽。

“志筑仁美看到这个消息，既松了口气，又变得激动起来。她认为你是和某个情人私奔，也许是为了解决意外怀孕的问题。”

小圆喉咙里噙着窒息的笑声。这像是仁美会认为的。她对仁美认为的自己的形象不感兴趣，但至少仁美并没有沉浸在对她被绑架或折磨的恐惧中。

“美树沙耶香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适应。她已经想办法让自己接受她认为的你的命运，去重新燃起希望的前景…… 意料之外。”

“她以为我死了？” 这个想法让小圆充满了新的罪恶感。上条出事后，沙耶香已经很难故作坚强了。她表面的热情掩盖了鲜为人知的绝望，她尽可能地隐藏这些，即使是对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如此。让她应对小圆的失踪就已够糟糕的了，她会确信小圆已经永远离开了，就像上条的手一样无法挽救……

“她和巴麻美取得了联系。” 是她自己想象的，还是小焰的声音里渗出了一层新的冰霜？“她知道魔女的存在，知道什么样的人有可能成为它们的猎物，她确信你是魔女的牺牲品。”

“巴麻美，” 小圆回应道。“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你说她…… 烤的？”

小焰默默点头。

“她是好人吗？”

“她和我一样都是魔法少女。” 不等小圆指出这个回答充其量是模棱两可的，小焰就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她绝不会想到绑架任何人。”

小焰还没来得及收拾新的脏盘子，小圆又爆发了，“晓美同学……”

小焰细细地打量着她，等待回答。如果角度不是太大，她的头可能是出于礼貌上的注意而倾斜。似乎她是双关节的，或者说有些不太对劲……

小圆把她的校服紧紧地抱在胸前，继续说:“你对这个消息有何反应？”

她有一种渺茫的期望。也许她会得到经过剪辑的事实概述，但更可能是直接拒绝回答。小焰停住了片刻，在那种难以理解的空白中僵住了，然后一只手从她的盾牌下掏出一个东西，把小圆的所有猜测都打消了。

樱桃红的镜框完美地贴合在她的脸上。

“那、她还活着？” 小焰结结巴巴地说，膝盖和脚并拢，眼睛明亮。“真高兴…… 鹿目同学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她的肩膀不断地在晃，镜片下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有，我会 —— 受不了，我知道如果我再多陪她几分钟，她可能就安全了……”

“够了！” 小圆尖叫着，把头埋进衣服堆里，双手捂住耳朵。

冰冷的声音传入小圆的耳朵:“明天有什么我要带给你的吗，小圆？”

小圆头也不抬，剧烈地摇头。当盘子发出咔哒声，楼梯吱吱作响时，她仍一直捂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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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31 日

星期四

事实证明，走路可以缓解她腿上的疼痛。也许这只是心理作用。为了改变节奏，她爬上爬下了十几次，笔记本电脑发出的欢快音乐重复地衰退和膨胀。

每次她到达顶点时，她都会用新的眼光检查铁门，戳它的边缘以寻找没有的弱点，或者给它一些实验性的踢打，但她只发现脚上的瘀伤更严重了。要是她有鞋就好了；或者坚固的东西，比如棒球棒；或者….

光是把椅子拖上楼梯就花了十分钟。她内心的沙耶香一直在为她加油。

（真正的沙耶香和仁美现在应该在上英语课了。仔细想想，小焰还和她们一起。如果一周前有人告诉小圆她将会非常想念英语课，她会笑的）

她在第三级台阶上歇了一会儿，靠在她身边笨拙地平衡着的椅子喘口气。椅子的设计非常简单，一个塑料框架上带有舒适的软垫座椅和靠背，辐条形式的底座上安装有四个滚动轮。没有什么看起来特别危险；但它很重。

椅子的旋转装置使她很难获得平衡的抓地力，而且在棘手的砖石墙之间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让她发挥。最后，她尽可能稳稳地站起身子（蹲低一点，内心深处的仁美提醒着她），小圆吸了一口气，发出愤怒的呐喊同时挥舞着她的武器，让它撞在锁上。

随着一声巨响和一扭，椅子弹了起来，在她失去立足点和抓地力之前带动了她的手臂。世界向她轰隆隆地飞去时，有好几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刻都失去了控制。当她试图抓住不存在的栏杆时，墙壁几乎撕裂了她的手，混凝土做的台阶边在她的小腿上划出了一道血线。最终她在楼梯中间停下来。

小圆僵住了，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不敢打扰她来之不易的宁静。

远处，在不间断的音乐声中，一个轮子无助地在空中旋转。

一点一点地，她将身体收拢，并尝试慢慢地站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脱臼或骨折，只是疼痛和瘀伤。她非常需要舒适的休息，所以深呼吸几下后，小圆开始缓慢地向下走。

随着她的移动，规则变得清晰起来：不要动你的右手；不要让你的左臀部磕碰到。停一下来放松你的脖子，这样它就不会拉扯你肩膀上的任何部位。

再次站在平坦的地面上，她跪下将椅子推到一边。小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碰到疯狂的轮子让它停止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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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 上面传来了敲门声。小圆没想到这会起作用，但宣泄一下感觉很好。

至少小焰严格的日程安排给了她准备的时间。她的腿的血没流多久，一双长及膝的袜子盖住了撕裂的皮肤；一条长裙和一件带有淡紫色袖子的衬衫遮住了其余的瘀伤。她自然地躺在床上，靠在枕头上坐着，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小焰不需要知道她已经这样休息了一下午了。

令她惊讶的是，楼梯并没有吱吱作响。

“昨天我让你心烦意乱，” 小焰遥远的声音说道。

那不值得回答。如果她是故意这样毫无预兆地玩一个令人讨厌的把戏…… 如果她没有意识到看到她瞬间改变角色会让小圆受到多大的惊吓，那么小圆几乎不可能相信甚至喜欢真实的小焰 —— 不管是哪一个。

“我已经独自战斗了很久……” 上面的人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开始变得难以记住。其他人知道的太少了。如何解释事情…… 慢慢来吧。”

一个念头闪过小圆的脑海：如何做你自己。

“我明天同一时间回来。”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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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经意间慢慢流逝。小圆心不在焉地看着她用铅笔写得很整齐的两周日历。

当然，持续的危险感会对你的性格造成奇怪的影响。当有怪物要打的时候，你怎么能指望你继续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初中生？也许像沙耶香这样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就像她笑着开玩笑一样，把自己投入到骑士般的追求中，寻找稀有音乐 CD 带到上条的床边。可是，如果害羞、跌跌撞撞的戴着眼镜的版本中有哪怕一点点真实的小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圆不得不感同身受；即使那些威胁都是小焰脑海中的产物。

但如果不是呢？

既然小圆都见过小焰对抗那些威胁所留下的伤痕，为什么还要继续认为小焰的伤痕累累世界不是真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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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月 1 日

星期五

与现在相比，她在电子游戏狂欢后的酸痛简直是微不足道。

小圆感受到她掌心每一刻的柔软，一只手打开水龙头。当热水哗哗地流满浴缸时时，她开始做伸展运动：右臂跨胸，她的肩膀疼得就像刚扛过小焰和沙耶香再加上仁美；左臂跨胸，这感觉还好 —— 只要她避免上臂拉伸得太厉害 —— 她轻松地数了十五下。右肘越过头顶，拉伤了腋下的肌肉，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左肘越过头顶，数到十五她才放下。

当她完成时，房间充满了蒸汽。她关掉水龙头，用左手摸索着脱下睡衣，然后把它们搁在支撑杆上，一只脚浸入清澈的热水中。

小圆错过了泡泡浴。

从某种意义上说，令人欣慰的是这再次提醒小焰并非了解她的一切。此外，她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愚蠢：当她上一次进浴室时，她甚至不确定这里有没有泡泡浴！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一个小声音在她的脑后出现，小焰答应会带来你需要的任何东西……）

但这都不是重点，不是吗？在家里，如果她想要她没有的东西，她可以跑出去买一些。她想念的是绿油油的草地和整洁的人行道，微笑着祝她一天愉快的收银员，以及为爸爸跑了些小差事的自豪感。她有时一路跑到沙耶香或者仁美那里，一起在河边的斜坡上吃冰淇淋，晒晒太阳，还有……

胯部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痛，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居然把最严重的瘀伤部位压在坚硬的瓷器上。

小圆迅速转换到一个安全的姿势，眨了眨眼泪，将一只脚抬出水面。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四周的皮肤，然后将检查移到腿上。她小腿上的擦伤已经结痂了，膝盖上方有一道紫色的细小瘀伤，看起来还好。在无法靠在左侧臀部或用右手支撑自己的情况下检查她的右臀部很棘手，但小圆还是做到了。

左腿也基本没有问题，除了从髋骨到大腿上部的斑点外。接下来，她向上移动坐起，用手指轻轻按压尽可能多的地方来检查她的背部。

打量了一下周围后，小圆在浴缸里转过身来，水龙头就在她身后，她轻轻地靠在上面。果然，她的肩胛骨下方伤得更厉害，说明了…… 这是她的肾脏的下部疼痛，还是她的胃？小圆希望她有更多的点子。她在四年级科学课上的对模型器官的印象中只有一个男孩偷了番茄酱色的塑料心脏来吓唬女孩。

她的后脑勺上有一个肿块，当小圆活动头部时，她发现脖子上的某个地方疼得很厉害。但没有其他肿胀；没有她能找到的流血。这是一个好兆头，对吧？沙耶香去年在健身房扭伤脚踝的时候，医生首先要找的是肿胀。

小圆沉入水中，瘦骨嶙峋的膝盖突出在水面上，粉红色的头发一团团地漂浮在水上。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做。除非她能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说服小焰给带她一些医疗书籍，否则她要么扯到底，要么一开始就说出她是怎么受伤的。

小焰愿意帮忙吗？她不稳定的绑匪会接受这件事吗？

小圆从鼻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在水下吹出一股气泡，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