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4 月 23 日
星期六

闹钟在凌晨四点半响了。小圆和沙耶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雨衣，收拾好一大堆预先安排好的随身物品，穿过黎明前雾蒙蒙的灰色地带，来到街区另一头的旅馆。

新地方的特大号毛毯上有丰富的蓝色装饰，连被褥也有相配的装饰。令沙耶香仿佛身在天堂。但小圆最感兴趣的是床垫是否柔软。

沙耶香没有和她一起上床，而是把毯子拉到小圆的肩膀上，抚平她的头发。“我要偷偷溜到厨房去看看能不能弄点早餐。”

“嗯，” 小圆说，眼睛已经闭上了。“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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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香趴在床上，一只手啃着苹果，另一只手翻着麻美的笔记本，小圆则坐在地上，继续使用麻美的手机，但当她怎么也查不到有关辉夜超契约 Z 的资料时，她只好抬头欣赏风景。

街对面的所有建筑物都是现代设计的银色高楼，上面镶嵌着窗户，除了拐角处还有一小片树林。两条主干道从这里穿过，其中一条路通向一座桥，到了傍晚，灯光下总会有源源不断的汽车和自行车等待回家。一个玻璃管状的公共汽车站的坐落在一栋大厦的前面；小圆看着一辆公共汽车停了下来，吐出了十几个针一样大小的人，向四面八方散开。

旅馆在建筑物中足够高，甚至可以看到地平线。到现在为止，小圆可以一次性看几分钟都不会头晕。很好。

很多事情都很好，她一想就脸颊发烫。和沙耶香在一起，让其余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可以忍受了。

她继续专注于下面的人流，直到她被沙耶香的呻吟声打断，沙耶香把书推到一边，走到她身边坐下，戏剧性地倒在她的背上。

“不顺利？” 小圆轻声问道。

沙耶香叹了口气。“需要休息一下。到目前为止，这整卷都是她曾经和老将小姐一起做的组队合作的记录，当老将小姐还是菜鸟小姐的时候。这对我有什么帮助？好像我现在就有人一起合作似的。”

“也许有一天你会的，” 小圆提议道。“提前计划没有坏处。”

“也许吧，” 沙耶香不情愿地说。“那…… 你现在在做什么？”

小圆向街上的人点点头：上班、回家、购物、送外卖、赶飞机。“看着他们。试图说服自己，如果我在下面，我就不必跟踪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甚至都不会注意到我。”

“嗯。”

她找到沙耶香的一只手，捏了捏。“这很愚蠢，我知道……”

“是啊，天哪，小圆，” 沙耶香面无表情。“你刚被一个痴迷的变态绑架了，突然之间你就开始有了信任问题？振作起来。”

小圆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沙耶香高兴地哼了一声，把头靠在小圆的肩膀上。

“我今晚想偷偷溜回麻美家。把剩下的食物也带过来。衣服也是 —— 她比你高，所以你应该可以穿，即使它们不太合身。”

“这是个好主意。”

“那你一个人没事吗？”

小圆的手在沙耶香的手上绷紧了。“你打算一个人去？”

“一个人的风险比两个人要小，对吧？如果你不在，我可以行动得更快。不是你太慢！这是一个魔法少女的事情，仅此而已。”

“不，当然，你是对的，” 小圆希望自己保持冷静。今天早上她已经一个人呆了一段时间，而且她睡过头了，但她醒来还好好的。这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时间更长。沙耶香会回来的。

就像小焰也总是回来一样。

沙耶香考虑了片刻，然后从小圆的手指中滑出，站了起来。片刻之后，她回来单膝跪在小圆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纤细而苍白的东西：她辛辛苦苦磨的最后一把塑料刀，唯一一把她没用过的。它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中游走。

“这个会有用吗？” 她将这把银色匕首递给小圆，金色的刀柄上雕刻着复杂的蓝色图案。沙耶香看见小圆的表情后又补充道，“你不必非要用它刺穿什么！它足以吓跑任何试图进来的人，仅此而已。”

小圆摇了摇头。她害怕一个人，即使在这间门可以随意打开，有能看到蓝天白云的窗户的房间里。“谢谢，但是…… 请再给手机施魔法好吗？我再给父母打一次电话，看看这次妈妈是否在家。应该会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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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香在屋顶上保持平衡，看着夕阳最后的红紫色条纹在地平线上消失。快速搜索晓美：远在数里之外。附近也没有其他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制服在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中显现。

她蹲下身子，施展魔法，纵身一跃。坚固的盔甲，柔软的皮革，披风在她身后盘旋而出，蓝色靴子令她健步如飞。街对面的建筑物在她的视野中一闪而过，最后她以猫一样的优雅姿势着地。

麻美的遗训 #1：成功！沙耶香坚定地挥拳，露出骄傲的笑容 —— 并不是说她也愿意冒这个险，但这仍然是一种很好的感觉。然后她越过屋顶朝下一个目的地飞去。

现在这就是时尚的旅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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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妈妈不仅在家，而且是接电话的人。

“你能告诉我们一些其它事情吗，亲爱的？” 在小圆不断安慰她没事，她和沙耶香都安全了，大家很快就能团聚了。妈妈仍不放心地问道，“你有没有试过给我们发信息？”

“是的！” 小圆抱住日渐消瘦的熊猫小姐叫道。她几乎快忘记了。“几周前，那个人说，如果我不透露她们是谁，我可以写一封信告诉你我没事。”

“笔迹专家说是你的！” 她妈妈激动地叫道。“他还说你写的时候很不高兴，好像我需要花钱请他来告诉这些一样！”

小圆松了一口气。现在，如果她能让妈妈理解她的话，她的担子就不会那么重了。“我很害怕，仅此而已。我想先给你们暗示，只是那个人很快就发现了 —— 没关系，她们没有伤害我！” 她迅速补充道，电话另一端的人倒吸了口凉气。“她们让我重写它，没有别的。”

她的母亲是第一个不就这些观点以及所谓 “伤害” 提出质疑的人。相反，她说：“小圆，你觉得你必须保护这个人。对吗？”

她必须吗？“不完全是，” 小圆小心翼翼地说。“更重要的是…… 我相信这是正确的做法。沙耶香也有同样的感觉。”

“会不会是因为你们觉得她们是好人？还是说发生了意外，不担心受到惩罚于是她们就放你们走了？又或者她们生病了，你担心她们被抓到得不到帮助？”

小圆张了张嘴，又是一句 “不完全是”，然后想了想。“你也和这方面的专家谈过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爸爸：“我们已经和各方面的专家谈过了，亲爱的。”

这意味着有经验的人会利用这次对话，试图从小圆所说的一切信息中勾勒出小焰的性格：“她们不是坏人。这就是我现在想说的，好吗？”

“好吧，” 妈妈用了一种平稳的语气，仿佛在与客户交谈，“小圆，我想说的是…… 如果被绑架的只有你和沙耶香酱，如果你们都同意的话…… 我们可以尝试找到一个不伤害这个人的解决方案。我无法承诺什么，因为沙耶香的父母可能还想起诉，你明白吗？但如果你让我知道她们是谁，我会尽我所能确保她们得到公平对待。如果她们需要任何医疗帮助，我想她们会得到帮助。”

小圆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而且，在她试图寻找回答的安静中，她听到背景中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 纸张的沙沙声、咔哒声、不是爸爸的低沉男声。

“这个号码是查不出来的，” 她说，暗地里对陌生人被抓出来的争吵感到有些高兴。“你们放心，我不会挂的！你们想试多久就试多久，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想知道。”

值得称赞的是，妈妈甚至没有试图否认这一点。“他们是日本最好的，” 她回答说，并补充了一句 “为了我们所正做的一切！”

即使对方正在城市的另一头，喊声也让小圆畏缩了一下。“对不起，妈妈。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我希望也……” 不，这几天用这个词很不谨慎。“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答应就好了。”

爸爸又开口了。“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你感觉回家安全吗？”

除了四面坚固的墙壁和周围许多不是沙耶香的人之外？“我已经告诉过爸爸了。下周的暴风雨过后我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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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麻美的公寓是空的。真的很空旷。

没有小圆，甚至没有那个讨厌的杏子，沙耶香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比如桌上那本读不完的杂志，永远不会读完；窗边的杜鹃花因缺乏照顾而枯萎脱落的花瓣，永远不会复活。她屋顶冲刺的快感很快就消失了。

当沉默变成窒息时，她正在翻找麻美的梳妆台。

“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吧，麻美桑？” 她大声说。“让你的一切用于正义事业，而不是摆在那里收集灰尘，直到有人意识到没有人支付租金并过来扔掉它们？”

没有任何反对的迹象，所以沙耶香在包里放了几条干净的内衣 —— 她用麻美的一个枕套当包 —— 然后去找发饰。她立刻找到了它们：书架上的一个锡罐，旁边是一些发饰。将这些东西扔进她的临时麻袋后，她的手指拂过一个装饰着一簇金色花朵的蓝色发夹。

静电冲击令她不得不缩回手。

“好吧！” 沙耶香带着哭腔。“对不起，好吗？但我在努力！如果我早点出去，也许我能救你，但我尽力了！”

她大步走向衣柜。几件太阳裙 —— 小圆不能穿；一件带有高 V 领和粉红色丝带饰边的黑色连衣裙，这可能还合适点；浓郁的紫色和服，搭配华丽的紫罗兰花图案，穿起来太花哨了；还有很多衬衫，小圆喜欢黄色和绿色。即使是四月也不是很冷，但如果她能带几件开襟羊毛衫，也可能会派上用场。

“原来我不擅长救人，” 沙耶香对她想象中的麻美继续说道。“我一个人连小圆都救不了；她必须自己计划。现在…… 你知道瓦尔普吉斯之夜即将到来吗？如果我以正确的方式握住我的灵魂宝石，即使是我也能感觉到它，但你是专家。”

在麻美的记录中，至少有一次提到 “瓦尔普吉斯之夜”，在一份与魔法少女相关的简短术语表中。一种罕见的强大到不需要结界的魔法的魔女，它是这么提的。可能是代指多个魔女？一定有人这么认为 —— 德国有关于这个词的传说：魔女们会举行盛大仪式庆祝春天到来。谣言说它甚至可以在它显现之前就被感知到。

“问题是，它可能会杀死很多人。晓美对此深信不疑，这显然没有多大意义，但你的后辈也这么认为。我正在做的只是告诉我的父母离开城市。把他们推到安全地方，而不是尽我所能阻止这件事。

沙耶香把枕套扔到了前门旁边，再次寻找晓美（不在附近），然后大步朝厨房走去。

“这甚至不像我在盒子女巫之后将那个家伙留在结界中的时候。”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麻美对此的震惊，另一个后辈令她失望了。“我知道。我应该是正义的英雄，对吧？但尽管那是错误的，但至少他是一个可怕的讨厌鬼，值得被好好吓一跳。”

水果罐头、盒装麦片、果汁。没有什么容易变质或需要加热才能吃的东西，虽然杏子似乎已经快将那些食物一扫而空了。一个结实的布制购物袋足以装下几乎所有剩下的东西。

“而瓦尔普吉斯之夜将带走很多无辜的人，” 沙耶香说。“更不用说它会如何破坏房屋，甚至会完全毁灭这座城市。如果它破坏学校怎么办？粉碎他们辛辛苦苦筹集的资金而获得的一切？如果它破坏医院怎么办？ “

她做了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找钱。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一小摞钞票，梳妆台的抽屉里，一个枯萎的花瓶下面。沙耶香把它们塞进袋子里。

“而小圆可以阻止它。”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价值的了（至少在这间公寓里没有；她暗暗感觉到楼上有一些花哨的东西，还有更多的东西在另一个房间，而且…… 但这些都不重要）。也许杏子带着珠宝逃跑了。

“没有其他人。至少，在这座城市没有其他魔法少女能帮助我们了。但小圆必须成为一名魔法少女才能做到这一点，而现在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你愿意冒险吗？”

麻美曾说过的一句话在她脑海中闪过。成为魔法少女，不是别人可以替你决定的。你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沙耶香跪坐在楔形桌子旁边，麻美给她递过蛋糕和红茶。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些魔法生物早已潜伏在她日常生活的阴影中，其中一个可能谋杀了她所爱的女孩 —— 即使她太专注于照顾恭介而没有关注到多少。

“我的愿望，以及之后的一切…… 都是为了保护她。” 沙耶香的手在桌面上抽搐了一下。“就算是自私，我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吗？”

她想象中的麻美一时都没有回答。

但事实上，她想象中的麻美只不过是一幅草图，一个第一印象。沙耶香所认识的真正的女孩还不到两周就撒手人寰了。她们俩都没有时间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她怎么会知道真正的麻美会怎么想？她和丘比的熟识也一样久，晓美和它认识的时间还更长，瞧瞧她对人品的判断力是多么的好。

也许麻美有她自己的阴暗面。也许她会听沙耶香的故事，用她那悲伤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 “忘记英雄主义吧。我谈论这些只是因为令我在后辈面前印象深刻。但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如去救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

“...... 也许我在亵渎你的记忆，甚至怀疑它，” 沙耶香大声说，强迫自己站起来。如果她要浪费时间转圈而无处可去，她至少应该先回到小圆那里。“我现在什么都不决定，好吗？所以不管你怎么想，你起码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失望。”

至少，现在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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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月 24 日

星期日

沙耶香在努力。这很清楚。学习从来都不是她所擅长的，如果她得一次性专注于课本之类的东西超过半个小时，她就会开始坐立不安。

小圆试图关注沙耶香何时需要休息，并表明她可以在必要时进行放松一下。

她躺在沙耶香旁边，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辫，不挡住两人的脸。许久后，沙耶香打破了沉默：“你能帮我看书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小圆结结巴巴地说。“即使我读了一些，你最终还是要自己学习那些部分……”

“我知道我知道。” 沙耶香用手抚摸着小圆的背。“但其中一些并没有多少用处。比如团队合作部分，记得吗？我认为你可以…… 过滤一下。找到最重要的部分，然后读给我听。也许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下”

“那很好。” 小圆抱住沙耶香的腰。“好吧！让我们开始吧。”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沙耶香急忙说，把她拉过来再次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