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赌，你认为这真的很棒！

4 月 19 日

（续）

她还活着。

小圆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当鲜血从她的颈静脉中涌出时，她紫罗兰色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腥红的血迹依然深深侵入于肮脏的地板上，沙耶香的袖子和紫白色制服的前襟。

但晓美焰还活着，她喉咙上的大块皮肤结痂，但不再被撕开。她的手枪抵着沙耶香的后脑勺。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鹿目圆。尽管她的手臂稳如磐石，但却喘着粗气。她的紫色衣领被染成了黑色，灰白色的制服则染成了深红色。

“求求你，” 小圆重复道，她的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沙哑，“不要，晓美同学，请不要这样！”

沙耶香扭动着身体，直到她可以凝视枪口。她的嘴唇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在那一刻，小圆担心她，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

“本不该带她来的，” 小焰嘶声说。她手上的紫色宝石仿佛有心跳般在闪烁着，但现在三分之一的部分都是奇特的黑色斑点和螺纹，而其余部分则是离散和变化的复杂图案。“本应知道，本应知道带她来的隐患。本应立即杀了她。”

“她没有！” 小圆叫道，在未知的恐慌中即兴发挥。耳边响起一阵阵轰鸣，就像沙滩上的沙子被波浪冲刷一样。“全 —— 全是我的主意！”

小焰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瞳孔变得又大又黑。“好像我亲爱的小圆能想出这样的注意。”

“你要杀我？” 沙耶香开始发笑。她虽然和小圆一样头晕目眩，但她缓慢而谨慎地站起来，“哈哈！来吧！试试吧！如果你这样做了，祝你亲爱的小圆永远饶恕你。”

方方正正的房间比似乎比原来更暗了一些。光似乎无法到达每一处角落，阴影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我关心她的安全而不是她的感受，” 小焰咆哮道。“这不是你们这种人能理解的。”

“够了！” 小圆吼着，用胳膊肘尽力撑起身子。“你说得对。这是沙耶香的计划。我甚至都不知道。但 ——”

地下室里不可能会有…… 风？但小焰的头发似乎在轻轻飘动。

“怪物。” 小焰对沙耶香嘶嘶作响。

“但如果你杀了她 —— 我 —— 我会陪着她！！”

“不！” 沙耶香叫道。

小焰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能，你永远都不能。”

“我可以！即使你拿走所有的刀和被褥，每一秒都盯着我！” 小圆尽力坐了起来。“如果你认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来保护我的 —— 我最好的朋友 —— 那你就一点也不了解我！”

她现在还是很不舒服 —— 地板突然摇晃了起来。现在，她脑海中只有杂音在喧嚣：一台坏掉的唱片机仍在运行，某种铃铛在狂风中挣扎着。外面地震了？不只，它无处不在…… 而且房间是如此的黑暗，头顶的灯泡只是一个昏暗的残影，小焰的宝石才是房间里真正的光源……

“你不能，” 小焰重复道。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精神病人，不再是那个久经沙场的魔法少女 —— 她又变成了那个害羞和胆怯的转学生。“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喧嚣声中传来沙耶香的喘息。“对不起，小圆，” 她低声说。小焰没有反应，或许没有听到。“我很抱歉。我真是个笨蛋……”

一块砖头击中了小圆。远处传来的钟声是辉夜超契约 Z 中出现 “影子” 时的背景音乐。

“没关系！” 她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没有时间想别的；她不得不凭直觉走，祈祷她能抱紧被吓坏了的小焰，那个疯子被定在了原地。“小焰，没关系！你还能保护我！”

小焰的头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倾斜，盯着她，或者可能是要刺穿她。“小圆…… 酱……？”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的！” 小圆试图振奋人心。“到目前为止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需要做的就是走上楼但不要杀沙耶香！” 或者我。

“你会被受到保护吗？” 小焰像一位迷路的孩子一样问道。

“首先你必须……” 小圆向沙耶香寻求帮助，但后者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必须清理你的灵魂宝石！就像你平时做的那样，我就会被受到保护。”

“你保证？”

她现在已经足够接近小焰甚至可以拥抱小焰了，如果小焰的手指没有扣在扳机上，她早就这么做了。“我保证！！”

地板平稳下来了。小焰紫色宝石上的疯狂漩涡已经平息，远处的嘈杂声开始消退。

“我保证。” 小圆重复道。小焰从一开始就用了这句话，在宣布 她绝对不会让小圆失望时。

小焰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握着枪的手开始下垂。

小圆屏住了呼吸，希望沙耶香不会认为这是一个跃跃欲试的好时机，祈祷她的朋友不会又一次引发争端。但她不需要担心：沙耶香完全呆住了。

光芒开始回归房间。

“这是因为你让我的小圆成为你的帮凶，” 小焰嘶嘶作响，小圆的耳膜被枪声击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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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沙耶香想像的那么痛。

事实上，如果她一开始就不去想它，那根本就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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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香走出浴室时一如既往地显出动人的笑容，丝毫不为小腿上的大洞所困扰。但这最令小圆担心。

天亮了，两个女孩又各自分开了，虽然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血腥味。小圆手上拿着医疗箱，在两个房间中间犹豫着。她感觉很不舒服。“真的不疼吗？”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不、不需要任何帮助吗？”

“不需要！” 水从沙耶香的腿哗哗地流过，当她用双手捂着伤口时，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魔法少女有这种能力真是太好了，不是吗？太棒了。”

小圆移开视线，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错觉。沙耶香多次装出勇敢的样子让小圆不要担心，但现在她从来没有如此奇怪。那个全金属外壳下的普通的、脆弱的、奇异的普通少女似乎无影无踪了。

“太好了。” 小圆赞同道。

她们之间的地板上有血迹。她们得用剩下的肥皂来清理。小圆很想马上开始，但她仍然担心沙耶香会突然昏死过去。

当沙耶香在最后一块无菌纱布和厚厚的睡衣上绑上 Ace 绷带时，小圆突然插口：“幸亏你没有杀死小焰！对吧？” （沙耶香颤抖着，身体僵硬。） “这就是说，呃…… 我并不是说我很高兴她对你开枪，或者其它任何事情！但她…… 她的 “复活” 并不是因为你的良心，那是…… "

“失败了，” 沙耶香简短地说。

“沙耶香酱……！”

“别天真了，小圆！你不知道昨天几乎快发生了什么吗？”

“我…… 我确定，” 小圆承认道。

“晓美快要变成魔女了！” 沙耶香叫道，好像她早就知道了，好像之前她和小圆在一起时从未把这件事放心上。“你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怪物，但我知道。她会把我们俩都吃掉，然后继续破坏附近任何她能接触到的一切！”

“可是她没有！这不是好事吗？”

“如果我在她有机会之前杀了她会更好！”

总有一天，小圆会泪流满面；但今天还不是时候。“我根本不想让她去死！我也不想让其他任何无辜的人去死！！”

“这就是我这样做的原因 —— 这样你就不必像我一样了！你应该感谢我！你不明白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 ——”

“你不爱我！”

这完全吸引了沙耶香的注意。冰冷的蓝眼睛盯着小圆。“你怎么能这么说？”

“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小圆快要哭了。“你不爱我。你爱 —— 我给你的感觉。我让你就像一个英雄。就像监狱里最坚强的那个人。小焰以为你想帮助上条同学，因为你们是青梅竹马，不是吗？直到她干涉…… 直到你可以将你的救世主情结转向比他更需要的人！”

“这 —— 不是那样的！” 沙耶香开始惊慌失措。怪异的专注的愤怒消失了：她在发抖。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小圆反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能有一条出路。但这对你来说还是不够戏剧化，是吗？你必须不睡觉，把受伤的脚踝藏起来，装出不能和我亲吻的样子即使没什么好的理由，当这一切都不起作用时，你便不得不刺伤某人！我打赌你喜欢被枪击中的感觉了。你要表现得勇敢，而我必须表现得像一位无助的公主…… 我敢打赌，你认为这真的很棒！”

震惊的沉默告诉了她所需要的一切。

小圆向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门没有锁，但可以被关上。“我要去换衣服，” 她粗声说，留下沙耶香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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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疼。

她不能受伤。面对世界上所有比她更糟的人的人，她没有资格承受痛苦，像她这么一文不值的人。

她不能受伤。

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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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丢下来的衣服堆在最大一块的血迹上，小圆也无法假装房间比平时毫无异样。

她穿着宽松的 T 恤和短裤蜷缩在床上，粉红色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最上面的床单和一只毛绒兔子一起被扔在了地板上，它的肚子和脚上都有污渍。至少其他毛绒玩具还可以。显然熊猫先生因多次长时间拥抱开始变得有些疲惫。

她想要妈妈。

引导内心的妈妈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她内心的沙耶香当然已经被真人取代了。她那心爱的、英俊的、自弃的沙耶香……

——你想帮助你的朋友吗，小圆？——

小圆尖叫起来，差点把熊猫小姐给掐死。

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是她乐观的自言自语，而是一种可爱的、陌生的声音。我也快疯了，她绝望地想。

——你没有表现出任何你们文化中指定的精神错乱症状。神秘的声音告诉她。这算是安慰吗？我总是很难理解人类情感是如何运作的 ——

你是谁？小圆问道。如果这是幻觉，她还不如顺其自然。至少还能打发时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任何你想要的，小圆。陌生人兴高采烈地回答。也就是说，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虽然我说的是 “授予”，但实际上我只能解锁你自己的力量。你可以帮助你的朋友，或者其他任何人或事物，如果你有更多想要的东西的话 ——

她想要的东西……

帮助沙耶香。但还有小焰，小圆想帮助她，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 她可以许一个多部分的愿望吗？如果能的话，为什么不也治疗上条君呢？为什么不治愈世界上每个受伤的人，而她还好好的呢？但如果可以做到，其他女孩不是早就这么做了吗？小圆不可能是唯一有这个想法的少女。

而她的逃狱计划呢？她的家人呢？她可以帮助他们，也可以帮助沙耶香，让这整件事从未发生过…… 好吧，那么，如何阻止小焰重新开始呢？也许如果她许愿离开瓦尔普吉斯之夜或者消灭她，那么小焰就不用担心了……

但小焰不仅仅是保护她免受瓦尔普吉斯之夜的伤害。小焰也担心愿望。

你是孵化者，小圆想。这不可能是别人，但她想听他说。

——这个时代和地区的大多数人都叫我丘比。孵化者说。我看得出你已经知道一些有关魔法少 ——

安静了。或者是心灵感应突然中断了，无论你怎么称呼它。

你还在吗？小圆想。孵化者？丘比！

她 “喊叫”，“听” 了一分钟左右，没有回应。要么是她真的疯了，要么是它选择了一个糟糕的时机来结束这场糟糕的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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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

她的脑海里都是刀光剑影，好像有一片锋利的钢在切割她的大脑一样。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即使闭上眼睛也历历在目。

除了死，她别无他法。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冒着伤害小圆的风险 —— 这是她唯一无权冒的风险 —— 而小圆今天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的朋友，什么样的胆小鬼不敢回报 ——

她必须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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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也许是怯懦阻止了她。

也许小圆哭泣的场景对你来说还是不够戏剧化，是吗？这是一个方便的借口，一块柔软的裹尸布，因为她始终都无法完成崇高，英勇的任务。

这不是一个决定。你不能用一个像 “决定” 这样强烈的词来形容一个陷入深渊的人，她几乎无法思考，更不用说 “行动” 了。

这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步一步地向前漂流，然后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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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美妙。”

小圆坐直了身体，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上。她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沙耶香哭泣，但沙耶香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她在过去的十五分钟里抽泣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并不出色，” 沙耶香淡淡地继续说道。她低着头，目光呆滞。仿佛她是一个被缝成那样的洋娃娃。“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变得足够好。”

小圆拍了拍身边的床。“沙耶香…… 过来坐下好吗？”

沙耶香艰难地穿过肮脏的房间。地板上的每一滩血迹都让她不知所措地停下来，好像她不知道该如何绕过它。

当她最终来到小圆身边时，小圆想拥抱她，或者让她的熊猫小姐抱抱，或者说些什么 —— 她有一百种不同的方式安慰沙耶香。但她选择把熊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静静地抚摸着沙耶香的背 —— 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表现得…… 就像我在炫耀我有多勇敢，” 沙耶香终于开口了。“我不勇敢。如果你能知道…… 如果你能看到…… 当麻美桑第一次告诉我魔法少女和魔女的时候，我犹豫了。我犹豫了一个多星期，你知道吗？ ？不是因为我正在思考最好的愿望或着任何其它的事情。我很害怕。

“任何人都会，” 小圆轻声说。她们不会吗？

“我们还以为是那些怪物杀了你！” 沙耶香叫道。“我想让谋杀我挚友的生物肆无忌惮。让她们继续杀戮，不做任何事情。”

小圆艰难地吞口水，但没有打断。

“当我试着想一个愿望时，我可以看到 —— 身患癌症的女孩，身处战区的女孩，身陷饥饿的女孩…… 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 —— 一个拥有幸福生活却不知道如何去珍惜的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了，我必须用它来帮助别人。” 她噎住了。“我当然首先就想到了恭介！没有一天我不去想 —— 他那么优秀，他那么喜欢它，失去小提琴对他而言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

她的全金属外壳终于彻底分崩离析。她不住地打嗝，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小圆咬了咬自己颤抖的嘴唇，揉了揉朋友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沙耶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都是我的错！” 沙耶香喊道。“我能失去什么？！垒球？短信？没有一个是我真正想要的！而且我本可以救他 —— 我本可以对他许愿 —— 只要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你没有被某个变态关起来 —— 但我没有，现在他不仅因为那个醉酒司机落下终身残疾，他还因为我打错电话而被 ——”

“沙耶香……！”

“—— 现在我被困在这座牢笼里了！我不能与魔女战斗。我可能会变成一个魔女，什么也干不成！这都是因为我愚蠢到只想找到你，却没有让你安全回家！我真是个笨蛋，我作为一个魔法少女毫无价值，作为一个人类，我还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 所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去做！如果我不做，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小圆用力将她拉进了一个怀抱，双臂紧紧地搂着她朋友的身体，而沙耶香则止不住地颤抖着抽泣。

“不要，” 沙耶香哽咽着说，她被拧得太紧，无法挣脱，但她还是摇头。“不要，小圆，你不能这样，晓美说得对，我是怪物，配不上你。”

“你不是怪物！” 小圆坚定地说，就好像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确定过一件事一样。“还记得你说的话吗？长时间被关起来会让人精神反常。我当然不好受！你刺伤了晓美，因为你也不好受，但一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会好起来的，而你会庆幸她没有死，然后……”

“我以前想杀人！”

小圆的肺在她的胸口里被封住了。

“或者，或者至少，我丢下他自己等死，” 沙耶香抽泣着说。“盒子魔女想吸食人们：仁美和其他一大群人 —— 我们杀了魔女后，我和麻美桑把他们弄出来了 —— 她回去救他，以为我不小心错过了他，但我没没有，我没有。这就像我亲手割断他的喉咙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 “沙耶香……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 因为他说……” 沙耶香重重地躺在她怀里，就像一个锚，不是将她固定在原地，而是把她拖下去。“你上了新闻…… 他以为你被性骚扰了 —— 他说拥有你的人很幸运。”

小圆觉得恶心。

不过，不是因为沙耶香。

从来不是因为你。

“我不后悔，” 沙耶香补充道，勉强说出这句话。“我会再做一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割断他的喉咙。那…… 这就是我对你的那种爱，小圆。我明白如果它让你感到厌恶…… 如果你讨厌它，不能接受它…… 但这是我唯一的爱。”

小圆闭上眼睛，揉着沙耶香的后背，抱着她不动。

我对你的爱是……

“你吓到我了，沙耶香，” 她小声承认道。“但仅此而已，明白吗？对于那样的人，你不应该杀死他们，但也许你应该吓唬他们。我不恨你。我不能...... 我永远...... 不要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

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哪怕是可怕的、悲伤的…… 它仍然是我珍贵的沙耶香的一部分。